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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堆疊出的深度與厚度 淺窺陳永松的人生之道


採訪者|蔡曛伊、林姿羽、林延栩
跟著Career上工趣007(2025-May)









受訪者簡介

陳永松畢業於東海大學建築系。進入職場後捶打出一身扎實的本事,與幾位同學憑藉對傳統「村莊」的現代新詮釋,於 1982 和 1984 年陸續推出「榕莊」與「唐莊」——在當時都是史無前例。憑著幾個年輕人的熱誠為當年的台中的居住環境注入一股新的活力和創意,儼然成為八〇年代住宅建築的「先驅者(pioneer)」。又於 1985 年共同創辦由鉅建設,而後又有家天下、不二家、八大家、月光流域等作品。

 

所學:本質思考的萌芽

陳永松自高中時就一心想念建築,他回憶起當年的學習環境,除了在初中學幾何學得到啟蒙外,洪憶萬編纂的一本有關台灣建築的著作,在那個訊息匱乏的年代埋下了他熱愛建築的種子。

進入東海大學後,當年全台唯一的開架圖書館灌溉著他的學習之路,並從中借閱過四、五百冊書。也因住校期間的室友們各有所長,彼此經常徹夜分享不同的觀點。透過廣泛的閱讀和同學在不同價值觀的交流,他不僅擴展了自己的知識廣度,也建立了對事情不同的思考方式。

提及在東海建築系求學的過程對其影響最深遠的老師是漢寶德教授。漢教授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不僅博學且學貫中西。漢教授為他開啟了知識之門,他總是喜歡上漢教授的課,從中汲取各領域的知識。他說道:「其實我獲益最多的可能學到所有的事物都要回到『本質』上去思考。當你知道事物的本質後,在思考上就不會受限。」

以杯子為例,一個杯子的「本質」是個「容器」。功能性的要求和文化背景的差異會影響其最後形體的呈現。以咖啡杯的設計而言,作為一個容器在形式上可以是最常見的半圓球形,也可以是倒立的正四面體——在不同的文化脈絡上賦予設計的概念,就能創造出與眾不同的產品。設計的核心問題便在於應先釐清事物的本質,這個思維模式也拓寬了他的創作之路。

所做:腳踏實地的先驅者

雖在校所學是建築設計,剛進建築事務所的陳永松並沒有立即投入設計工作。他認為不了解營造的實際問題就投入設計很不踏實,又恰逢事務所在交大新校區有建案,便自動請纓前往擔任駐場監造工程師,在這兩年左右的時間深入營建的技術和工地實作經驗。這些經驗在往後也成為他在設計和實務操作上的養分。

其後到台中與幾位志同道合的同班同學成立「村莊設計」,並加入「營太建設」,在此期間先後完成了「榕莊」(1982 年)和「唐莊」(1984 年)。榕莊是一個在囊底道中心植入一棵大榕樹作為社區意象的作品,而這樣的個案在當時是很新穎的設計。

唐莊則可說是他另一件得意的作品。其當年帶領團隊花三個月不眠不休地提案和修改,用汗水澆灌出甜美的果實。該作品將兩個住宅單元相扣並交錯營造出一個人性尺度空間,且因在配置上創造出的共有空間,使居民萌生出社區意識——這在當年是一個深具原創性的作品。唐莊在 1985 年獲得「台灣建築師雜誌」銀牌獎。這是第一個由民間建設公司推出而得到肯定的作品,即使至今已舉辦近 50 屆,大部分的得獎作品也都是公共建築,集合住宅能獲此殊榮的個案可說是鳳毛鱗角。此番也帶給這一群年輕人日後在各方開創自己事業的態度與信心。

所感:昔日的勛徽,今日的光輝

在建築業拼博多年的他有許多深刻的體會,而這些也潛移默化地成為他後來為人處世之道。他首先強調本分的重要性:「既然想要做這個工作,就要守本分地在工作崗位上,把該做的事情做好。」做任何事都不要去妄想空泛的未來,不過他也提醒:「當機會到來時,抓住它別輕易放手。」

他舉了一位英格蘭足球員麥可.歐文(Michael Owen)成名的故事:歐文當年只是一位剛滿十八歲的板凳球員,在一場對抗阿根廷的比賽因為他的年輕和速度而被派上場,負責牽制對方一名主將。依球隊的默契,他的角色不被允許攻門,但剛上場不久球竟跑到自己的腳下來。他一看四下都沒有同伴可傳球接應,只好自己一路帶球連過三人地進球得分——那一球被評為當屆世界杯三大好球之一。這對當時的歐文而言只是盡好本分,倘若他有一絲表現慾,相信球就不見了。陳永松再回想設計唐莊的那三個月,每天腦袋裡只有工作,自喻其為「麥可.歐文情境」,卻也在那些緊繃的日子裡蘊育出一股內在的能量。

他又強調了「知識累積」的重要性,因為這是價值浮現的重要介質。唐莊和家天下原創性的建築構想以及社區意識的經營,都是他透過知識累積加上反覆思考所產生的價值。然而價值的呈現不能太理想化,也要考量到企業所追求的利潤。他表示「理想與現實往往背道而馳」,然而唐莊和家天下在設計的過程中竟然能使理想與現實同存共榮,亦即「價值」可透過持續思索與探尋創造出來。現代建築大師勒.柯比意(Le Corbusier)曾言:「Creation is a patient search. 」這句話對應當時的情境於他感悟甚深。

他最後提醒年輕人:每個人都擁有各自的時代,而每個時代也各有不同的屬性和性格。「我所處的八〇年代是『需求跨入品味的門檻年代』,這個年代不會重來一次。期待在學的年輕人透過觀察與體認去掌握屬於自己時代的脈動,這個時代的脈動蘊含諸多的利基(niche)和機會尚待你們去發掘開發。」